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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用心就可以了

宗承炎倏得抽回自己的手,似乎生怕花千树再像上次一样,通过接触来窥探他的内心。

他近乎应激的回避动作让花千树愣了一下,刚想问怎么了,却在开口那一瞬间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抿了抿唇: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只通过接触就能知道你所有想法的。”

宗承炎抬眸朝她望过来,她一双澄澈的眸子很认真地和他对视:

“我说过了,你们人类是完全独立的个体,神必须尊重你们。同样的,共感的前提也是自愿,就像现在我自愿和你共感,你便可以轻易看到虚无之界,而如果你不愿意,我是没办法跟你共感的。”

她说得认真,宗承炎却忍不住反驳:“那你上次?”

分明上次他也没有自愿,可她还是看到了。

花千树勉强扯起嘴角,“所以上次我付出了代价。”

强行共感的代价就是消耗灵力,而她变回本体,陷入沉睡。

她乖巧地伸出双手摊开给他看:

“我答应了你不乱用灵力的,当然说到做到,所以在你非自愿的前提下,我没有再试图强行跟你共感哦。”

【说到做到】

很简单的四个字,可对大部分人而言,似乎都很难。

宗承炎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

“嗯,说得对,答应了就要做到。”

就像他也答应了要帮她稳固神位,就一定要做到。

刚刚他居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不想再帮她了。

可是不能这样的。

她早就说了她会离开,他也在察觉到自己动心之后放任了自己的心动,也就是说,他做好了承担一切的代价。

他怎么能反悔呢?

宗承炎闭了闭眼,他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也不想成为被她讨厌的人。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吗?”

小姑娘漂亮的眼眸望过来,宗承炎只得勾出一抹浮于表面的浅笑,半真半假道:“只是觉得当神好难,还要看这么多书,你会累吗?”

累的话,会不会想停下休息?

后半句他没说,因为他似乎已经能预见到花千树的答案。

“不累啊。”

果然,小姑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活力,“虽然我一开始也被这么多的书吓到了,但其实看起来很容易的,我也就花了十几天。”

宗承炎:“……”

也就。

十几天。

他简直不能想象一个小姑娘在这些书堆里孤独地坐上十几天的样子。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还好啦,嘿嘿,”花千树觉得宗承炎在夸她,腼腆地摆了摆手,“而且鸿钧说不看完不让我来找你,所以我看得飞快!”

为了早点来找他。

真是个努力的家伙。

努力到,让他先前的动摇显得那么卑劣。

宗承炎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有丝丝缕缕的苦涩,被他悄无声息咽进了心里。

“走吧,出去说。”

“哦,好的!”

花千树重新牵住宗承炎的手,宗承炎的视线忍不住往两人交握的地方挪去,就听花千树指挥他:

“闭上眼睛。”

宗承炎:“……”

哦。

“再睁开。”

宗承炎照做,眼前熟悉的办公室取代了那片干净空灵得不真实的蓝天白云,他先前躁动的心思也一点点沉静下来。

“按你的意思,”他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些书堆里的所有书,都没有关于半神的记载?”

“嗯!”她很肯定地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书太多太杂,你忘了?”

花千树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皱着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我可是神,神是过目不忘的,我如果看到过我肯定记得。”

宗承炎想起上次扔给她的那本砖头一样的成语词典,她似乎……还真都记住了。

不过……

宗承炎瞥她,“我记得刚认识某人那会儿,你还拿着个小本本在照着念?”

在她向他解释财神的概念的时候。

花千树撇嘴,“那个是财神手册,跟天庭手册不一样,也不在虚无之境里,是在我找到你之后鸿钧才给我的,我都没来得及看,当然记不住。”

“你都记不住怎么知道手册上有?”

“鸿钧指引我念给你听的呀。”

哦,他那会儿没跟花千树接触,所以听不到鸿钧的声音。

成吧。

宗承炎手指有节奏的瞧着面前的桌面,做思考状。

花千树从来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他一点都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所以她说没有半神的概念那就一定没有。

可是以他看人的眼光来看,司命当时也不像是在耍他。

想半天想不通,他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花千树:

“那像这司命这种不是神却拥有超越凡人力量的生物应该叫什么?”

“嗯?超越凡人的力量?没有吧?”

她怎么没发现?

“容貌。”

宗承炎给出关键词。

一个八十几岁的高龄老人如今却顶着一张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的脸,这可不是凡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

花千树又沉默了片刻,随后摊手,“反正天庭手册没有关于半神的记载。”

“不过……”

她话锋一转,眉心紧拧,“和他这种情况类似的倒是有……”

宗承炎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挑眉:

“什么?”

“某些神明因为触犯法则禁忌,会遭到法则惩戒,这种惩戒一般是封印部分神力,当被封印的神力达到相当大一部分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宗承炎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司宴是被封印的神?”

“像,”她点头,然后又否认,“但他不可能是。”

她的语气坚定得像是在强调什么,目光也是宗承炎此前从未见过的,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冷静。

“我才是神,是最后的神。”

宗承炎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花千树的眼神,说陌生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说熟悉则是因为——

他不止一次地在镜子里,看到过自己露出那样的眼神。

是在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在无数次他被欺骗、被背叛,被抛弃时,那种信仰濒临坍塌的时候。

——那种状态下的他,内心惊惧惶恐,隐隐猜到了一些他无法接受的设想,可又不愿意相信,只能对镜子里的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试图通过这种浓稠的坚定欺骗自己,只要对方没有真的背叛,他就不能胡乱揣测。

那她的信仰……是谁呢?

将她培育成神的司命?还是在她成神后一路给她指引的鸿钧?

他想知道,但不敢问。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司命和鸿钧的很多说辞都是矛盾的,这两个人一定有一个在撒谎,而不管是谁,对她都是巨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