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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小心带倒

可回家之旅却似乎远没有那么顺利。

······

苏叶看向骂骂咧咧的男人口吐芬芳,半边身子被电动车压得动弹不得,男人却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一脸挑衅地看向她。

苏叶垂下眼睑,注意力回到还压着身子的电动车上,她已经试过几次了,可是胳膊疼使不上力气,刚才摔倒时胳膊还被压在头下面,直接与马路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有些气馁,又有些悔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胆小,为什么不骂那个男人?

明明是他的错,他还理直气壮起来,好像错都是自己的似的。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苏叶呆呆坐在地上,左边是来来往往的车,她倒下的位置不算太靠马路边,车辆经过时还会减速通过,以免不小心造成二次事故。

反正自己没什么力气起来了,就这样吧,被撞死了也无妨,反正也没人在意我,她在心里自暴自弃道。生活为什么总是这么糟糕呢,不是有人说过,跌到无处可跌的地步,就是要开始上升的时候了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已经跌到谷底,这些厄运还是不放过自己呢?到底要跌到什么地步才算完呢?老天爷,你能不能给个提示?我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看到希望,如果太长,也请给个提示吧,我好早早放弃,好女不跟天斗。

突然,一只手打断了苏叶的神游,她身上一轻,电动车被扶起来了,她也被人一把捞起,只见那人迅速捡起地上散落的物品,放回筐里,“马路上那样太危险了,车给你推到人行道里了。”说完,大哥骑上一辆黑色电动车,头也不回的走了。“哎,大哥,谢······”苏叶回过神来,赶忙道谢,可谢字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拐个弯不见踪影了。

她慢腾腾挪到小电驴旁站着,她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眼前这个气势昂然的丑八怪,但又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盘旋了,胳膊和腿还疼着呢,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家躺着回回血。

苏叶打起精神,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利落地给丑八怪的电动车全方位拍了照,接着查了下交警电话拨打过去,说明事故发生情况和地点,就闭口不言了,任凭丑八怪丑人多做怪,上蹿下跳得凭借丑样嘴里喷粪,也岿然不动。

交警来得很慢,饶是金刚不坏练得铜墙铁壁功,苏叶这会儿也被丑八怪一个多小时不停歇的输出气得有些头晕眼花,她紧绷着脸,心里一个劲地呸呸呸,什么狗屁人放屁话,明明自己开小电驴开得好好的,这傻逼在前面突然回头看,车身一摆,扫到了我的车头,导致我摔倒的,现在倒打一耙说我自己故意摔倒碰瓷,还逼逼赖赖扬言要报警抓我,抓你个头,把你关进去饿个十天半个月,看你再敢不敢说胡话。

内心戏如此丰富勇猛的苏叶女士,在现实中,却是紧紧抿着嘴,眼睛愤恨地盯着丑八怪。看着丝毫不惧的男人,苏叶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在心里骂了这个丑八怪千遍百遍,可却说不出口呢,苏叶你太熊了,没出息,怪不得谁都能欺负你两下。

“唉······”

一声叹息声从天而降,苏叶愣了愣,是谁在她耳边叹息的?看着丑八怪上下不停蠕动的嘴,不是他。左右看了看,没人啊,自己幻听了吧。

苏叶甩甩头,没有再理会,暗自又鄙夷了自己一番,交警终于到了。

定责,私了。丑八怪终于消停了。

攥着薄薄的两三张红票子,苏叶呆呆地推着车走了一会儿,突然又回神般,有小电驴不骑还推车,果真是摔傻了。她自嘲地笑笑,骑上车。

先去药店买些药吧,明天的课要不要先请个假,看摔的样子,明天应该会更疼,她不想再骑电动车去上课了,起码这几天不想。

买完药回到出租屋,摊在床上时,苏叶觉得自己哪哪都疼,拿起手机刷朋友圈以转移注意力。看了会儿,眼睛就替手先酸了,她把手机扔到另一边,闭上眼睛,她不想看别人全世界旅游的精致生活,抑或是编制在手万事不愁的无痛呻吟小作文。

她羡慕,也嫉妒,却也知道展示于人前的幸福生活背后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她仍是感到很气馁,自己那么努力的生活、工作,却为何一点起色也没有,反倒像是生在泥沼中,越奋力拔腿,陷得却越深。

是从什么变得越来越窝囊了呢?小学因为成绩好,自己不肯和同学共享考试答案,被班里女生集体孤立;初中穿妈妈买的假名牌运动服被好事同学奚落,而大感丢脸,从此宁愿穿杂牌;高中又因皮肤黑被男生嘲笑是从非洲来的而从此见了他就绕道走······她从来没有正面反击过,哪怕一次,真是如鲠在喉······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苏叶不禁一阵叹息,如果能重来一回,我还会变得这么窝囊吗?

不会。苏叶很肯定。如果带着记忆回去的话,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

下午的事情,让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股压抑到快抑不住的洪流,流淌着的是这些年的愤怒、不甘、想毁天灭地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关着一头野兽,它快要按耐不住了。

野兽驻在她心底已经有十多年了,愈发嚣张。

每一次她息事宁人退让时,野兽就会跳出来骂她蠢货,说没见过比她还愚蠢的人,怎么会有人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一点还手之力没有,只会忍让默默消化各种委屈,纠结过去忧虑未来,任内心冲突不断,直到快要爆炸。

那厮越发肆无忌惮,打击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它说得都对,虽犀利却一针见血。

可她能怎么办,还能怎么样。她已经快用光了对抗外界和野兽的力气,还能怎么办呢,苏叶知道野兽想取而代之,它已经折磨了她这么多年。

终有一天,那个蠢蠢欲动的声音,会冲破她的身体,进而毁灭掉她。苏叶深知自己不是它的对手,她越弱,它越强。

可她不甘,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她也曾明媚自信过,可是自遭到背叛和痛失亲人后,她渐渐失去力气,失去反击对抗的底气。她混沌了这么多年,放任自己一沉再沉,任由人欺负,即便如此,内心底仍然有一丝丝力量支撑着她,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何况人呢!

如果给我重来的机会,回到过去,我不会再这么软弱,不敢反击,只会在心里怒骂千遍百遍。我要把自己重新养一遍,养得自信大方,不自暴自弃,我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多么希望有能重来一次的机会啊,哪怕回到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