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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闭眼即永夜

-下午-特莱德城-东城门外-

刚刚过了太阳最耀眼的时间,气温适宜,秋风吹来一丝清爽。特莱德城东城墙的阴影下停着一辆精致的大马车,马车由两匹马牵引,很有架势。那便是玛德琳为里夫特小队准备的马车,车夫位置上坐的正是里夫特本人。

“大家准备好就上车喽!我们要启程啦!”里夫特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挥舞着,跟队员们招呼道。

“哇!好漂亮的车厢呀!”泽尼娅扶着门沿,率先进入车内,惊奇地说道。

随后,里夫特小队其他人也依次登上马车。马车内的每一寸空间都被利用得恰到好处,能够完美容纳众人的同时,还有小桌子、茶具、杯垫、吊灯与窗帘,宛若一个漂亮的房间。

“你们要去霍普雷城的话,还需要途径迪力卡城……你确定不用我们为你请一个车夫?”玛德琳站在车前,皱着眉头对里夫特说道。

“这个就不麻烦你们了!我看过地图,认识路!只要不断往东北方向行进,跨过伊鲁斯荒地,就能抵达迪力卡城了!”里夫特自信地回应道。

玛德琳赶忙补充道:“这不是识路不识路的问题!你们路上还要控制车速、照顾马儿以提高效率。难道你懂这些吗?你们要是在天黑之前还没抵达迪力卡城就糟糕了!”

“这些啊,我以前在塞缪尔斯城的时候当过车童,细节上的东西不了解,但驾马肯定是没问题!”里夫特拍了拍胸脯说道。

在一旁的罗芙娜上前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为你们准备了一些额外的东西。马粮与临时帐篷已经帮你们放到马车的货舱中了。还有这个,指南针,你拿好……”

“哈!太感谢了!”里夫特接下指南针,大喜过望地说道。“这样就没问题了!我们绝对会在天黑之前抵达迪力卡城的,放心吧!我们要出发了,再见!”

“诶?就要走了吗?嗯……那再见了。”玛德琳无奈地说道。

罗芙娜在里夫特身边没有直接离开,她害羞地小声说道:“再见,里夫特。那…那个,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

里夫特也小声回应道:“嘿嘿,赋予身份的事吗?我不会忘记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再见!”

说罢,里夫特挥动缰绳,让马儿前进,马车也朝着远离特莱德城的方向动了起来,渐行渐远。

没过多久,里夫特小队马车脚下的草丛不再茂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荒芜的土路,他们这才算离开了特莱德城,正式进入伊鲁斯荒地了。

里夫特向南方望去,能看见灰烬帮山谷已经通车了,众多货运马车来往于特莱德城和灰烬帮山谷之间。而里夫特小队所走的这条路,就是绕开灰烬帮山谷需要走的路,一天前还很热闹,今天就已经无人问津了。

里夫特嘴角微扬,随后看向前方,拿出地图和指南针,让马车精准地朝着迪力卡城方向前进。

泽尼娅此时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用元气满满的声音问道:“队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放心吧!我可不是第一次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里夫特放松地回应道。

“哈哈,队长辛苦了!那我们就安心等着到迪力卡城咯!外面的风景一般般,我们在车厢里玩好了!”说罢,泽尼娅就把头缩了回去。

里夫特也没回头看,继续说道:“嗯!你们玩吧~天黑之前肯定能到迪力卡城!”

-数小时后-伊鲁斯荒地-

天色渐晚,寒风侵袭,雾气弥漫。里夫特小队的马车在干黄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地前进,四周是零零散散的枯树,一个像样的参照物都没有。

泽尼娅再次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带有猜测地问道:“队长,这里好像还是伊鲁斯荒地呀……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可能!这个方向绝对是正确的!”里夫特高声回应道。但是随即开始紧张地翻看地图,检查指南针。只见指南针的箭头来回晃动,很不稳定。

里夫特其实早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挠着头,一脸苦恼地小声说道:“呃……我们这是走到哪了呀?雾气这么大,从地图上根本看不出来,指南针也不灵了。按理说这个方向是正确的呀……”

泽尼娅隔着浓雾,看到前方有几处灯火,依稀能认出是座城市,便指着前方对里夫特喊道:“队长快看!前面有座城市!”

里夫特赶忙抬头,也望见了远方模糊的城市。

“啊哈!这不就到了嘛!我就说我们没走错吧!”里夫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故作镇定地应和道。

里夫特小队驱车前往,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这座城市脚下。这是一座墨蓝色的城市,孤零零地立在荒地上,没有护城河,到处都是影响视线的迷雾,十分古怪。

马车靠近了城市大门,只见门边站着一位值班守卫。守卫站得笔直,面露坚毅,始终保持警惕,没有丝毫松懈。守卫的出现也算是为万籁俱寂的荒地增添了一点生气。

里夫特将马车停在守卫边,准备接受检查。但是守卫一动未动,直接喊道:“秘前协会的成员!欢迎你们来到伊鲁斯城!”

“诶?伊鲁斯城?这里不是迪力卡城吗?”里夫特听闻,不安地问道。

“迪力卡城在东北方向,需要半天的路程。”守卫保持着站姿回应道。

里夫特拿出了地图,仔仔细细地分辨了一下,确实有片伊鲁斯荒地,但他并未在上面找到伊鲁斯城。

“可是……地图上没有伊鲁斯城啊?”里夫特皱着眉头,盯着地图说道。

守卫看起来并不把地图当回事,冷漠地说道:“地图都是游学者画的,没有找到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很正常。”

“这可是‘在秘密之前’协会派发的地图!怎么可能会不收录支持秘前协会的城市呢?”说着,里夫特把地图亮给守卫看,指着右上角的银杏叶图案,试图证明这是正规的地图。

刚刚纹丝不动的守卫突然挥手,一把抢下了里夫特手中的地图,并拿出笔,在伊鲁斯荒地正中心画了一个城堡,标注上“伊鲁斯城”。

“好了,这下就有了。”守卫把地图还给里夫特,自己则恢复到站岗的姿势。

里夫特接下了地图,无奈地说道:“城市确实在我眼前立着,也许真的是地图出问题了……而且,在伊鲁斯荒地上有一座伊鲁斯城,应该是很合理的一件事吧……太阳已经落山,只好在这里先歇脚了。”

众人没有多说什么,里夫特甩动缰绳,让马儿牵着马车进入伊鲁斯城。

伊鲁斯城的主干街道相当冷清,两侧的建筑都呈圆形高塔状,大雾让地面上的人看不见塔顶,颇有恐怖的意味。越往深处走,雾气就越浓密,能见度低到连道路都分辨不清了。

里夫特要透过浓雾寻找供小队休息的旅店,所以他尽量让马车靠着道路边缘前进。即便如此,里夫特也还是很难认出建筑招牌上写了什么。

里夫特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道路旁的建筑上,没看前方的路。突然间,浓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还好里夫特反应迅速,向旁边猛拉缰绳,才让两匹马儿同时转向,避免撞到前面的人。

“你会不会驾马车呀?那么宽的路不走,走到人行道上来了?”路人凶狠地呵斥道。只见路人头戴绅士高帽,用灰色围巾和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样貌身材全都无从得知。

里夫特慌张地回应道:“额啊啊……对不起!我想找个旅店,但雾太大了,所以走得有些靠边……请问这附近有旅店吗?”

“嘁,自己找去……”说罢,路人离去,没走几步就消失在浓雾中,看不到了。

里夫特抿了下嘴,有些愤懑,但很快调整好情绪,让马车继续前进。因为刚才的转向,马车离开了主干道路,来到了一条小路,只是在浓雾中,里夫特没能发现。

小路上莫名热闹起来,浓雾中出现的人影越来越多。里夫特只能小心翼翼地指挥着马儿。

正当里夫特觉得不对劲,但还没发现哪里有问题的时候,道路旁出现了一家旅店。旅店的招牌有灯光点缀,十分显眼,上面写着“尤兰德旅店”,里夫特一眼就看见了。

里夫特跳下马车,牵着缰绳,引着马车来到旅店门前。旅店也是一座高塔,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里夫特正想上前询问情况,就看见一位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士出门迎接。

“是客人吗?快请进!旅店后面有马厩,马儿就交给我吧!”女士热情地说道。

里夫特让队员们下车,随后把缰绳交给了女士。女士牵着马儿朝后院走去,里夫特小队一行人则进入了旅店。

壁炉内的干柴烧得很旺,让旅店内十分暖和。旅店不算大,大厅内只有前台和寥寥几套桌椅。旅店内有其他客人,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做,也没点东西吃,只是没规律地进进出出,好像只是为了取暖。而且所有路人穿得一模一样,都是绅士高帽和灰色围巾大衣。

里夫特小队一行人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们挑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围坐起来。

“抱歉……起了大雾,所以我们没能按时抵达迪力卡城,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吧……”里夫特苦笑着为队员们解释道。

“没关系啦,队长。至少我们有个地方住,不用在野外搭帐篷了……”泽尼娅安慰道。

莉莉安娜坐在里夫特身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杜尼克斯在一旁看起来心事重重;本杰明无聊地用右手食指在木桌上画着什么。

“嗯?这是木头桌子的手感吗?”本杰明突然问道。

里夫特也摸了摸桌面,那手感很奇妙,没有木头的干燥与粗糙,反倒有些光滑柔软。

“也许是上面涂了什么东西?”里夫特猜测道。

本杰明也没当回事,开玩笑地说道:“哈哈,总不能是被世界之石加工过的桌子吧!”

“客人们久等了!我来为你们倒茶!”刚才的女士回到了旅店大厅,没空闲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套茶具,其中包括一把茶壶和四只茶杯。

女士用托盘盛着茶具,把茶具端到了里夫特小队众人所在的桌子上。

女士数了一下人数,不安地说道:“一,二,三,四,五……有五个人!嗯……真是不好意思,其实原本有五只茶杯的,但是今早我不小心摔碎了一只……我明天就去买新的茶具!”

里夫特赶忙说道:“我还不是很渴,先为我的队员们倒茶吧!”

莉莉安娜突然看向里夫特,轻声说道:“嘿嘿,我和你用同一只茶杯吧……”

“额,好吧……”里夫特原本是想拒绝的,但看着莉莉安娜充满决心的眼睛,也不想花工夫讲些什么,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随后,女士就开始为众人斟茶。热气腾腾的茶水从茶壶口淌出,落于茶杯,发出了悦耳清脆的声音。

里夫特趁此机会对女士问道:“请问旅店里的茶具怎么这么少?而且,怎么只有你在这里忙碌,旅店里没有其他员工了吗?”

女士倒完茶,放下了茶壶,微笑着回答道:“自家开的小旅店啦,没钱准备太多东西,也请不起员工……伊鲁斯城很偏僻,旅店生意很不好,其他旅店都倒闭了。但我想着,再偏僻的地方也会有过路人,要是他们找不到旅店会很失望的,所以还是尽力把旅店开下去了。”

“好厉害……所以,你就是尤兰德女士吗?”里夫特接着问道。

“没错!叫我尤兰德就好啦~你们可以把我当朋友对待哦!啊呀呀,差点忘了,该去为你们准备些吃的了!”说罢,尤兰德小跑到后台去了。

“真是个可爱的大姐姐呢~”泽尼娅双手托着头,夸赞道。

“是呀,在这种地方开旅店需要很高的觉悟呢……”本杰明说道,随后他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里夫特轻笑着小声说道:“呵呵,我还以为伊鲁斯城是座冷漠的城市,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善良的人。”

没过多久,尤兰德就端着几道家常小菜回到大厅。

“还好今天出门采购了一些食物,不然晚饭就只剩面饼了!”尤兰德对众人说道。

“已经很丰盛了呢!辛苦你了,尤兰德!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一起吃吗?”里夫特邀请道。

“我还要为你们准备房间,就先不和你们一起吃啦!你们要订几间房间呀?”

“五间!”里夫特毫不犹豫地说道。一旁的莉莉安娜听闻,鼓起了嘴巴。

“好的!我尽量为你们安排在同一层!”说罢,尤兰德登上了一旁的楼梯,上楼去了。

大厅内的众人开始享用晚餐。

本杰明评价道:“嗯……口感不错,就是没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