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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女巫/牧羊人

愤怒,一看便知是极度的愤怒让她的脸整张都扭曲了起来,她的长发居然在无风的情况下飘了起来,连材质不明的桌子都给她抓出了裂纹。

“居然有人有胆子敢动我的牌……”

她的愤怒只持续了几秒,然后又像没事一样换回了笑容,并且在白乐天面前把那张塔罗牌撕了个粉碎。

“没关系,反正你是一定有机会看到祂的,孩子,无论祂是谁,孩子,你只管告诉祂,在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让祂付出代价……一定。”

她虽然是笑着对白乐天说出的话,但白乐天能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好,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张了,逆位牌……也可以叫镜像牌,与你表里相对,如同镜中自我的存在……”

她揭开最后一张牌。

“「囚徒」,呃,这还真是……连我都没猜出来这是什么存在。”

在卡面上,一个形迹难辨的模糊白色影子被无数铁链困锁着,祂似乎在挣扎,但却无法对抗那束缚。

“对!就是这个!”

白乐天激动地大喊了出来。

“我要找的就是她!”

女子一脸惊讶地看着白乐天。

“她?你要找祂?”

“对。”

白乐天见对方不理解,就原封不动地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和梦的具体内容都告诉了对方。

蓝发女子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听好了乐天,这是给你的忠告,你可千万不要跟祂扯上关系。”

“为什么?我就是为了她来的啊。”

白乐天的表情第一次真正地冷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根本就没见过他所追寻的那个人,可他此刻的表情,就好像那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一样。

“跟塔罗可不一样,在我的占卜里,逆位卡直接代表了这是你的反面,与其接触,你一定会遭遇不幸的命运……就像正反物质接触会湮灭一样。”

女子极严肃地看着白乐天。

“哦。”

白乐天冷冷地回了句。

“可那又如何?”

“你可想清楚,如果你真有去找她的话,你做好了为她而死的准备没有?”

“做好了,那是打从我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了的。”

看白乐天脸上那坚定表情,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做好了让她为你而死的准备了吗?”

这一句话一下把白乐天说懵了,他还从没想到这一层。

“怎么了?这就犹豫了?”

她把手指指向白乐天的心口。

“作为一个人类,你既不够自私,又不够自信,还不够自尊……这让你显得很弱啊,孩子。”

虽然很不爽,但这一次,白乐天很清楚,她说的是事实。

那就是,他的本质。

发愣了有一会儿,在白乐天终于想起,自己还想问她关于她的事时,她已把黑袍重新穿起,连桌面也收拾干净,看样子准备要离开了。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你该回到现实中了。”

对方朝他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加油啊,白乐天。”

“等等,你到底是……”

话还未说完,白乐天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上盖着的被子,枕着的枕头和柔软的床,全都有一股陌生的香气。

“你醒啦?睡的还好吗?”

当耳边那温柔女声响起,白乐天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躺着另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双如同碧波春水荡漾的温柔眼眸,白乐天一时慌了神。

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想起来了,自己低头走路自己撞到了这位女士,先是晕倒了,然后又醒过来了,然后又睡着了,而且还倒在了人家怀里,最后居然还在人家的床上睡了一整晚……

该怎么赔礼道歉会比较好呢?白乐天拼命地在脑子里寻找着能用在这种场合的词汇……可现实实在太过离谱,他那匮乏的词汇量根本无法应对。

“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最后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这还是他从多年观看的漫画里找出来的应对方法,不过一般漫画的角色说这种话的时候都要土下座的,他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也这么做。

“没有,没有的事。”

那位女士笑着对他说道。

“遇到病人而不帮助的话,可是违反希波克拉底誓词的。”

其实到底违没违反,白乐天也不知道,毕竟他也不知道那玩意儿的具体内容。

“哦……那真是……谢谢您啊。”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纯粹的治疗行为,但白乐天现在能说的似乎也只有谢谢了。

“说起来,有一件最关键的事我还没问。”

那位女士站起了身,她穿着一身金色的丝绒睡衣,前胸的上半部分除了一层蕾丝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布料,所以仅仅只是起身时衣物内那硕果的摇晃,就让白乐天难以自抑地起了生理反应。

“孩子,你的名字是?”

“啊,我的名字叫白乐天。”

她点了点头。

“嗯,那么请允许我向你正式自我介绍,乐天。”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极之认真。

“我的名字是薇薇安·海斯特,是你在这场混乱中的友军——「牧羊人之神」。”

————————————————

杭州,柏林武立私人医院,一个形如槁木的老人,在等待着他的客人。

而这老人的名字,说出来可能没有人相信,他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商业巨贾,大名鼎鼎的巨富李明生。

可现在,曾经在商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他的身体早已经如同枯木一样,浑身上下的各种器官都在艰难地维持着运作。

当年如云中龙一样的他,如今只是一具一息尚存的冢中枯骨而已。

李明生的房间里有着很多来自国外的最好的医疗仪器,这些东西全力地工作着,吊着他的命。

但,还不足够,这些东西只能延缓他的死亡,却不足以给予他新的生命。

李明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的双眼没有丝毫神采,他的脸如今单薄的只剩了一层皮裹在骨头上,看起来跟活骷髅一样。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年,这期间,每次医生前来为他做检查,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他已经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比起死亡更可悲的,是他将死之时,身边却连个亲人也没有。

这很奇怪,对于他这样的巨富来说,在他死前应该被各种亲戚簇拥,每个人都为了他那份巨额的遗产而向他献上最后的殷勤。

可,在他身上这件事没有发生。

因为他的儿子和女儿,宁可舍弃掉那份足以买下几个国家过几十辈子也花不完的巨额遗产,也不愿意呆在他床前。

原因他知道,当他当年抛妻弃子选择入赘豪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可能一生都无法得到孩子们的原谅。

但他当时选择了忍耐,他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到了最后,总能得到胜利,而那胜利能换取他们的原谅。

可当他终于夺取了再婚妻子家族的掌控权时,当他终于取得巨大的财富和名利之后,他的前妻却将他拒于门外。

一拒,就拒到了死。

“拿着你的钱滚出这里,李明生,别逼我打电话叫警察。”

女儿把他挡在葬礼的入口,连一眼前妻的棺材都不让他瞻仰。

“你根本不配去见她最后一面,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

儿子愤怒的声音从那天起就一直在他脑海回响,就是因为那回响,所以一切感觉都麻木了的现在,他才始终感觉疼痛。

他的孩子们选择了尊严,选择了他当年弃若敝履的尊严,他把灵魂卖给了恶魔,所以他的妻子和孩子到死都嫌弃他灵魂中的铜臭味。

他很想一死了之,可是,那疼痛回响在灵魂深处,那负罪感逼迫着他活着,去做些能赎罪的事。

可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还有谁能救赎他的灵魂了,他的儿子已经去世五年之久了,他唯一的孙女也去了美国读书,这些年,从未回来看过他。

他的女儿在法国独自生活,已经离婚的她在巴黎经营着自己的服装店,她的两个儿子也各自成家了。

没人记得可恨的李明生……没人。

是该死了,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可偏偏,李明生就不能踏实地去死,因为当有能力延续生命时,人就会本能的拒绝死亡。

他用了一生换来的财富和地位,他舍弃了那么多才得来的东西,他一生中仅剩下的东西……他还没享受够,他还不想死。

所以,当他听那些与他同样富有,同样舍不得死亡的富豪朋友们说,有人能让他生命延续时,他就邀请了对方前来此地。

已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李明生看了看病房上的钟,还差两分钟。

先传入耳朵的是男士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

虽然周围的医疗仪器都响着,但是李明生依然能将那脚步声却仍极清晰地捕捉到。

门口的保镖打开了李明生私人病房的门,让一个一个男人进入了病房。

这男人长了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上半张脸,剑似的眉毛压着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看起来有几分凌厉,但笔挺的鼻梁之下,他极薄的唇却勾起一个令人不悦的笑,再加上他眼窝上涂抹的灰紫色眼影和唇上涂的黑色唇彩……更让他看起来邪异了不少。

“Hi,mister,はじめまして(初次见面)。”

一张嘴,他的第一句问候语居然是英语和日语……这男人毫无尊重的问候是否会令李明生愤怒了?

答案是,否。

因为李明生此刻已没有愤怒的理由了,他已是将死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看淡了很多东西……包括他人对自己伪装出的尊敬。

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到底有什么好让人尊敬的?说白了只是畏惧他的权势,他的财富,渴望从他这里得到些好处故意作出的扭捏姿态罢了……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肮脏的蛀虫。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给人的感觉就和那些带着虚伪笑容的人完全不同。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而如此高兴,但李明生能感觉他的笑中带着真正的愉悦——不为了奉承任何人而表露出来的纯粹喜悦。

“……多余的废话可以省略了,我只希望从阁下口中知道一件事——了不起的……大物主·拉维尤先生,你能不能救我?”

李明生舍弃了一贯使用的繁文缛节,直接向

这位来客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不用叫的那么正式,mister,叫我大国(okuni)或者大物(omono)就行了。”

笑容没有改变,西装男子摊开了手,看起来还颇为诚恳。

“至于你的愿望,负责任的告诉你吧,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什么办法。”

“饮我的血。”

名为大国主的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一种如同水银一样的闪着光的液体,然而很奇怪地是,明明没有人为的搅动,那液体却仍在翻滚,在运动,好像有生命一般。

“你的……血?就那瓶东西?”

李明生看着那男人。

“对,喝下我的血,为我而服务,您就能获得……至少再有个七八十年的寿命吧。”

“呵,喝那玩意儿,然后为你服务?”

李明生挤出了个难看的笑。

“我还道是什么高人……看来这些年来,连那些家伙说的话都不靠谱了。”

李明生咳了两声。

“给这位说话莫名其妙的先生请出去吧……什么延续生命的奇人,那些人是都老年痴呆了吗?居然会信这家伙的鬼话。”

按了按左手边的按钮,他准备将保镖叫进来了。

可,明明就在门口的保镖,在按下按钮足足一分钟之后,都没有进来。

而名叫大国主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小瓶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这些**在干什么?

手指不断地按着按钮,不知为何,李明生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焦躁,与之相对的还有不断增长的恐惧。

“怎么了,李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李明生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了那张微笑着的脸。

恐惧涌上心头,他的心率一下子突破了本来该有正常水平,伴随着胸口的剧痛和愈发艰难的呼吸,李明生已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发作了。

病房外的楼道开始闪着血红色的光,那是一旦李明生这位VIP患者出现状况就会出现的警报。

可没有飞奔而至的医护人员,没有任何人进入房间,连门外的保镖都没有进来。

李明生的意识已经模糊,双眼开始失焦,而眼前那男子的笑容,在他眼中也变的可恶。

最后传到耳边的声音,是极简单的一句。

“要喝吗?”

在死亡临近之时,李明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

在杭州余杭区的一处酒吧,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光头男子顶着大雨走了进来。

他浑身都湿透了,可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先生,您需要把身体擦干才能进来的。”

酒吧的侍应生把他拦了下来,可不能让这么一个浑身淌着水的人若无其事地走到客人们中间。

“行行好,朋友,你看看,在这种状况下我要怎么把身体弄干啊?”

“这……”

侍应生一时也没办法回答。

“不如这样,你借你们的厕所给我用一下,我想办法把衣服弄干,好吗?”

“行吧。”

就这样这男人走进了厕所,而侍应生则继续他的工作。

过去了十分钟,侍应生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没理由的疲惫,而这疲惫随着时间还在不断加剧。

侍应生倒地昏迷了大约两分钟时,那秃头男子穿着一身全新的西装走了出来。

没有理会倒地的侍应生,这男人径直走向了吧台。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满脸微笑地跟吧台的调酒师聊天。

而让光头男子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

“哦,真见鬼,我好好的一天被你给打搅了。”

灰色西装男子,也名为大国主的男人充满怨恨地看着那个神秘的秃头男子。

“别吧,我还一直以为咱们是朋友呢,怎么一离开那里你整个人都变了。”

秃头男子拍了下吧台。

“两杯罗布罗伊。”

他朝着调酒师微笑。

“那**地方就是个牢笼。他妈的,如果我的力量能恢复,我早就从那里面出来了!浑浊的湖水,四处疯长的植物,一下雨还会有大量的泥流进来……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恶心。”

大国主的表情没有之前会见李明生时的淡定从容,他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的只有厌恶,真切的厌恶。

“哦,是这样,可我看你在里面玩人偶戏玩的挺开心的啊。”

“那是因为这是唯一一种能让我看点跟一成不变的破湖和令人烦闷的植物的方法……你以为我喜欢用那种手段?如果不是受了致命伤,我早就已经把那附近夷为平地了,还哪需要费心让那帮**在那建房子。”

轻品着这酒中的甜与涩,大国主的表情也从厌恶舒缓成了无奈。

“这么说你应该还挺感激「她」的决定的。”

“这不是废话。”

一提到这里突然大国主眉飞色舞了起来。

“看看这里周围,全是活生生的人类和他们建起来的城邦……霓虹灯闪烁,高楼林立,物欲横流,罪孽在黑暗中茁壮成长,几乎就是天堂。”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跟见李明生时一样的笑容,那自信微笑中,有种说不出的可恶和邪恶。

“哈,我亲爱的朋友,这才多久,你就被人类侵蚀成了这样……跟乡下人进城似的。”

“我现在就是乡下人啊,如果不是「她」这次的决定,我估计还得在那破地方呆上一千年。”

“那还真是恭喜你重获自由。”

秃头男人举起了杯子。

“庆祝一下吧,为老友重逢。”

“为老友重逢!”

“为重获新生。”

“为重获新生!”

刚举杯要喝时,秃头男子的手被大国主压了下来。

“欸——”

“怎么了?”

“咱还有一位没致敬呢,现在喝,老罗,这可不太讲究啊。”

秃头男子愣了愣,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上也露出了跟对方一样的可恶笑容。

“哦,对,还要致敬「母亲」呐!”

“对啦,敬我们最爱的「母亲」啊!”

二人高声笑着举起了杯子。

“敬黑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