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了资料，打算回去。”
“那正好，我们也要下楼，一起下去吧，便走边聊。”
“啊，好。”
狭窄的电梯里空气极不流通，文伶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夺走她的空气。憋气，心慌，难受。她和鲁特居然同在一个电梯，旁边还有四位候婉彤公司的老总，怎么想都只有尴尬。
那几位老总在那边说话，文伶则勉强跟鲁特闲聊。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
“那年你走后，我想联系你，但总是找不到，”鲁特摇摇头，仿佛说的是任何一件遗憾的往事，“你可走得真彻底。”
虽然说现在是信息社会，一个人想要消失很不容易，但只要有心，暂时藏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文伶迅速转移话题：“师兄你呢？现在怎么样？为什么又在这里？”
“哦，一个戏，过来看一看进程如何了。”
文伶满脸诚恳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在她的记忆里，鲁特一直都很出色。她大一那年他在念研三，专业水平让人叹为观止。
电梯到了到达楼底，文伶松了一口，脸上的热度也降下来一点。鲁特和其他几人点头示意，她考虑是否找个机会赶紧无声无息的离开，又或者是打个招呼再走，就这一斟酌的时间，他已经掉过头：“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不了，我还有急事。”文伶说。
鲁特微微笑，一点不觉得盘问别人的隐私是不好的：“什么急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的。”
文伶开始觉得头痛。以前就知道鲁特难以打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是如此，她苦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那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我们能见面的时间还有很多。”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文伶无奈，说了手机号码。
鲁特把电话号码输入手机，露出个匪夷所思而又冷淡的笑容，文伶想着自己的曾经和现在的所作所为，文伶惭愧的低头，声音无奈之极：“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的确是我的手机号，因为一些情况，我······”
她说话时咬着唇，浑身都是心灰意冷的沮丧气息。鲁特心知她这个样子想必是说的真话，随意的笑了：“你想太多了。何必纠结过去啊。何况我当年被拒绝的人是我，死缠烂打的也是我。要说惭愧，也应该是我。你完全没必要怕什么的。”
鲁特的态度是如此的光明磊落，但“死缠烂打”几个字还是让文伶心跳加速，恨不得在墙上挖个洞钻进去，声音陡然小了几分：“师兄，你这样一说，更是让我无地自容了。那时候我。”
“不要紧，”鲁特笑了，“难道还不许人年轻犯错吗。”
结果两人还是一起去吃了饭。文伶对这附近的餐厅并不了解，还是鲁特带她去的。
世界有些人，见面时觉得尴尬，但真的交谈起来时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受。鲁特还是像以前那样能说会道，也非常善于寻找话题，一时间两人都有种错觉，仿佛以前的时光不知不觉的流转回来。
既然是闲聊，话题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到两个人都认识的朋友身上，对文伶而言，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那些曾经熟悉的名字落到耳朵里，都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做出反应。就象年老的老太太，坐在冬天的阳光下回忆古老的往事。
她始终客气的微笑着，完全不像当年那个聪明狡黠的文伶。鲁特打量她：“某种意义上，你还是变了很多。后来，你做什么去？”
早就预料到有此一问，文伶三言两语的说了实情。
“你居然去学戏文？”
“嗯。”
鲁特叹口气：“我真傻。”
文伶闻言心里说不出的有几分酸涩。
“这个世界上，能决定自己人生的人总是极少的，你算是一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那种目标明确的人，很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勇敢的做出决定，决不回头。这种性格，很多时候也不是坏事。”
回去的路上，文伶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神思恍惚上错了公车。直到远远看到通向那条梧桐小路的胡同，才恍然大悟自己回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