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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霍兆轩赌气 申可为受苦

厨子也不怕丢人,在外面叫苦不迭。

不一会儿,门帘撩开出来刚才那个叫轩子的姑娘,很灵巧地蹲下身体揪住厨子的耳朵,然后马上站起身了,厨子却哪里是个灵巧的身材,身子一下起不来,耳朵被揪得生疼。

从柜台后面的小门出来一个胖子,拉着大脸蛋子,见看热闹的客人们很高兴,他却非常冷漠。走到了姑娘身边,那个人终于有点笑意,说:“丫头,为什么欺负人?”

“他叫我儇子”姑娘理直气壮地说。

大胖子转身对厨子骂道:“你凭什么叫他儇子?”说完话,大胖子也一愣。

厨子刚才没有哭,现在终于哭了说:“平时都这么叫啊”。

大胖子转身问姑娘,说:“对啊,平时不都叫你儇子吗?就连你爹我也经常那样叫啊。”

轩子却气鼓鼓地,说:“刚才我都告诉他了,以后不能这样叫了。”

申可为在外面似乎听出了个大概,这时哭笑不得,越发感觉这个姑娘虽然刁蛮,但是真得很可爱。

“一时,一时改不过来”厨子抽泣着说。

大胖子老板抱过厨子的脑袋赶紧哄着,过了一会儿,老板说:“行了,慢慢改,回去做菜吧,客人等着呢”。

厨子挺起胸膛说:“我不!”

再看老板,一脚把厨子给踢趴下了,喊道:“撑不下你了,是不是?”

厨子又开始抹眼泪,哽咽着说:“不是啊——她,她”说这句时委屈得差点背过气去,“她,让我做‘蛇尾一片辣‘”

老板非常吃惊,转身对女儿喝道:“你怎么能这样?!咱们饭馆界里,谁不知道蛇尾一片辣是仅次于龙尾一片辣的菜品,做那个?你让老爹怎么活?家里就一条眼镜王蛇了,老爹视若珍宝,难道你要把它也做了菜?”

“我不,我就要做蛇尾一片辣!”轩子说。

话音未落,后厨门帘撩起,几个厨子和伙计都把围裙套袖脱了,叠好了托在手里,可怜巴巴地说:“老板我们不干了,如果要做蛇尾一片辣,那么还是保命要紧。”

“好,那我自己做,你们在外面,我做好了,你们再做别的”说着,轩子跑进了厨房。

老板追了两步,最后还是停在了门帘外面,他转身对一个厨子说:“你去,进去逮她出来!”

听见命令,厨子苦胆都吓了出来。

“女儿,乖女儿快出来,你就是做了也不会有人敢吃的”老板不敢进门帘,只敢在外面喊道。

轩子想了想,老板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但是她有一个犟性子,说什么也要做成功。

为了防止气味外泄,几个伙计赶紧搬来木板,把厨房门帘堵得严严实实。老板一把推开他们,说:“你们想干什么?”

“老板,万不得已啊”伙计们说。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有的眼眶噙满泪水,有的双手合十求老板饶命,有的干脆就跑掉了,出了酒楼就喊:“快来看,快来看,风安楼大小姐做——蛇尾一片辣了!”

出于伟大的父爱,老板把门板下面搬开了一个小缝,就这一个小缝不敢总是开着,还得时开时闭,即使这样,只见客人们躲回各自的座位,每个人也咳嗽不止,有的咳出了血,别人劝他身体不好就回家吧,还在坚持说:“老夫活了一辈子没有见识过蛇尾一片辣,我要开开眼——”最后几个字还拉着长音。

据说,蛇尾一片辣是一道奇菜,选材就可以看得出来。选材必须是眼镜王蛇的尾部最后一片鳞甲,这个眼镜王蛇可不能随便挑选,必须是一个窝里的唯一一只存活下来的,最后是独生的,它的母亲是第一胎下崽。从很远的地方弄来这样一条蛇养在家里,必须天天喂他辣椒,刚开始它不吃辣,就饿着它,等它饥不择食时候,喂它吃一小条望天椒,望天椒必须是单棵枝上最高处的一个,适应了一条望天椒之后,蛇逐渐可以吃更多的望天椒,等蛇辣得开始骂街,每天可以吃十条的时候,就可以不再增长食量,可以随时取用它的最后一片鳞片。除了鳞片,就是取用蛇的苦胆,蛇的内脏,然后加入一些蔬菜,菜做好了,一片鳞甲永远是摆在菜的最高点。

听说吃了蛇尾一片辣的人阳气骤升,即使中了锁骨纯寒之类的极寒之毒也能化解,如果是个壮汉,而且尚未婚配,那就尝尽阳亢之苦。如果是练武术的人,吃完了会功力大增,如果练的是阴性武功,那么就武功尽废。

做过蛇尾一片辣的锅,需要用开水清洗,倒掉水之后马上用冰水冲洗,然后再倒掉冰水,倒入开水清洗,反复进行一百次才能把辣味清楚掉,多一次或少一次的话,辣味也是辛辣如初,因为辣味已经深入铁锅的纹理,一般情况下换个锅比较方便,也就是做过蛇尾一片辣的锅就报废了。

做蛇尾一片辣时,人必须用浸满辣椒油的毛巾捂着嘴和鼻子,而且每隔一会儿就得吃一个辣椒,平时不吃辣的人吃一个,平时爱吃辣的人要吃更多。眼睛肯定不可以张开,所以全程全是用触觉,听觉和嗅觉。

在厨房里,轩子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不住地流着。才做到了一半,轩子后悔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理由。难道只单纯得为外面那个公子一句话:“我最爱吃辣,可惜来到中原地区,根本吃不到真正的辣,有点想念家乡”。

把蛇鳞刮了下来,就那一片鳞片不用任何处理,本来就是奇辣的东西,更何况要放在辣椒水里浸泡,然后还要用辣椒油去炸。

蛇鳞放进去了,顿时屋里不光辣,更加闷热,整个人像处在锅炉里面。轩子在心里骂自己:“真傻,人家公子没准已经走了,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真是无厘头,真傻”。

看见外面人们的惊恐,姑娘一直没有出厨房,申可为暗捏一把汗。他认为这个女子与众不同,能这样我行我素,敢于做自己的女子实在不多。在申可为心里,姑娘的形象在短短的时间里经过了多次变化,从神秘莫测的围观,到精灵古怪的调皮,大大方方的询问,刁钻可爱的蛮横,一意孤行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申可为觉得轩子神秘,心里有无尽的探索欲望。

菜终于做好了,在出厨房的片刻,轩子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把菜端出去,她已经坚信公子已经走了,即使没有走,也不会帮她,那么她就丢人了。在当地,召开饮食大赛时,如果做出的菜没人埋单,那么就只能自己吃掉。

“吃不吃事小,面子事大”轩子在心里嘀咕。

酒楼里一声巨响,门板被推倒了,门帘浮动,是厨房里热气腾腾的证明。万籁俱静,客人眼睛大瞪,强忍着咳嗽不敢出声,只见门帘撩开,一盘子缓缓前行,走过处感觉暖烘烘,蓝色火苗漂浮菜顶,端在手上像一盏灯。

令轩子感到慰藉的是,申可为还坐在那里,从开始到现在似乎没有挪动。轩子对这个公子又有了好感,甚至幻想,申可为会不会为她而涉险尝试,但是转念她又骂自己异想天开。

轩子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怯怯地说:“哪位请,谢谢。”

“乖女儿,宝贝女儿,你没事就好,爹都担心死了”老板抱着轩子大哭。

“永生爹,是女儿不好”轩子说。这一个称呼有点怪,在城里人们称呼不是至亲的长辈,往往在称谓面前加上名字以便区分,于是有了“广军哥,丽萍婶,永发叔”,轩子在年幼时觉得好玩,从别人处得知了父亲叫霍永生,她就急冲冲回到家,喊道:“永生爹,我回来了”,这一句把人们逗得哈哈大笑,老板宠女儿宠上天,于是就把这个称呼保留了下来。

父女在旁边温情着,围观的人都是想见识见识蛇尾一片辣这道菜,见识过了就散的散,更多是愿意看热闹的就退到一边,免得菜品上的火苗烧到。

“这和吃火苗有什么区别?”“这不玩命吗?”人们议论纷纷,不过都是等着看轩子或者他爸的笑话。

申可为藏在人群里,早就吓得打哆嗦,对于这道名菜,很少有人没有听说过。它的威名在民间,尤其是大唐餐饮界,可以和须道长在武林的名声相媲美。

人们有说有笑,等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人们就越发舍不得走,越来越感觉精彩时刻到了,快到了了结的时候了。轩子感觉每一声笑都是给她的,似乎每一声里面都有莫大的嘲讽意味。

不经意间,申可为和轩子的目光相遇,那眼神就像在说:“帮帮我,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犹豫,申可为挤开了人群,喊道:“我来!(我不怕死!我行,看我的)”

人们赶紧让出一条路让申可为靠近菜,然后很多人开始鼓掌,还有的像在戏园子里叫好。

蛇的鳞片高高置放在菜的顶端,申可为没有敢碰。拿起菜底处一片白菜叶,申可为尝试着用嘴吸溜着,哪里知道百菜之中最属白菜能容,而且易于吸收菜品的汁液,此时吸饱了辣汁的白菜叶和一个辣椒没有区别。

第一下就吃一叶白菜,人群里发出了佩服的赞叹声,但是也有“吁”的声音,这就是众口难调,你即使去死,也有人嫌你死得不够帅。

吸溜了两口白菜上的辣汁,申可为一口吞下整叶白菜,感觉一股火炭顺着食道下降,到达胃里就像一把刀子,插在白菜和胃的接触点上,疼痛难忍。

正所谓蛇尾一片辣,最辣的是蛇尾的鳞片,此时仍安安静静地躺在菜的顶端。

第二下,申可为举起了一片黄瓜片,那股火苗从黄瓜片上飘落,通过鼻子钻进了肺里,申可为实在憋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之后感觉胃里千疮百孔,疼痛也不再限制在一个地方。

“吃那个鳞片啊,别吃蔬菜了”人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喊道。

申可为一时支撑不住差点摔倒,只好用手扶着桌子,刚要去拿那一片令人恐惧的鳞片,突然一只手出现眼下,一把夺过了盘子。申可为抬眼寻找救命恩人,原来是轩子姑娘,已经端着菜离去,只听她留下了一句:“谢谢你,不许吃了”。

终于躲过了一劫,申可为心想该拿点什么东西压压惊,低头一看正好手里有一个黄瓜片,于是他想也忘了想,一口吞下了黄瓜片。黄瓜片很快进入了胃里,顿时一股气流传遍全身,大脑一空,申可为仰面倒在地上,面色红得像火。

酒楼里人群大乱,很快人们散去烟消云散。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桌子椅子保持着一定的秩序,有的勾肩搭背,有的谈天说笑。正值午后客少的时刻,酒楼上下一片寂静,没有客人,小伙计也不上楼上呆着,阳光倾泻而下,偌大的屋里只有驮着光站立的桌椅,和桌子上安静伫立的茶杯茶碗,筷子竹筒,到处静悄悄得。

申可为睁眼醒来,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地方,眼前是一个粉红色的世界。仔细一看,面前是一张精致的小床,帐幔全是粉色的,分两侧垂挂,在床的顶端有一条条粉色的小绸穗子,只要微微有风吹动,就一个个摇摇晃晃,互相碰撞,就像一群互相打闹的妙龄女子。

再看整间房子的装潢,很简单清洁,有一张圆桌子在房子中央,桌子上面点着一支红艳的蜡烛,并非婚礼的地方很难见到这样的蜡烛。烛光散出的光也是粉红的,轻轻落在桌面上,还有一个圆圆的布帛,固定在圆形的木圈上,像是一个精致的画作。在桌子边整齐放着大肚圆顶的凳子,在凳子底下有一块方方的地毯。在桌子对面,挨着屋子最远处的一面墙,树立着一个木架子,上面有少量的书,更多的是粉粉红红的器皿,整个木架子看起来也映得粉红。

“哎呀,丫头,这样做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门外有人喊道,虽然是喊,但是却隐隐听出有哀求的成分。

“永生爹!”轩子说道。

门外的汉子,发出老实人的哼唧声:“嗯~?嗯——”然后就低着头走开了。

门开了,一阵风把头顶绸子穗吹得摇晃,申可为急急把眼睛闭了,脸上火辣辣得,似乎比刚才吃菜还要辛苦。他想不到轩子能如此胆大,他想不到看起来蛮野的姑娘有这样的粉红闺房,他想不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羞于面对,万分胆怯,只等着看轩子要做什么,然后看准时机赶紧逃掉。

果然,轩子进了门就把门合掩了,然后径直走到申可为床前,不能看见,但是申可为感受到了轩子的气息,她的身上总有淡淡的朱砂梅的清香。

申可为不敢睁眼,轩子竟然坐到了申可为的床上,然后用手托起了申可为的脑袋,这时候申可为险些要叫救命。身为男人,他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想着要怎么挣扎,要怎么样喊救命,并且保护自己的重要器官。

轩子拖着申可为的脑袋,然后手往下滑,到了申可为的后脖颈,一会儿又到了申可为的后背。申可为感觉痒痒的,还蛮舒服的,心想事已至此,恭敬不如从命,还是顺从了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当申可为坐在了床上,轩子粗鲁地掰了掰申可为的嘴,然后捏住了他的下巴两侧。申可为感觉下巴疼痛,想闭嘴却闭不上,一个冰凉的东西送到了嘴唇上,清爽的水流淌进了喉部,申可为贪婪地吞咽着。

轩子把申可为放到又走出去了,申可为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想,一定是自己在昏厥中一直要水喝,人家好心解救,没想到自己是无耻之徒,竟然想到了哪里。

好心归好心,申可为置身于姑娘的闺房,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感觉这是一种无心的侮辱。

待轩子走出去后,申可为赶紧起身。刚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还没有稳,门开了,一阵风吹来,申可为像床上挂的绸穗子,左摇右晃,噗通摔倒在床上。这时候,申可为才知道身体多么虚弱。往往就是这样,虽然是虚弱,但是身体某些器官充血旺盛,感觉就要胀爆了。

申可为赶紧捂着裤裆处,蹲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就像遭人欺凌的良家妇女。

轩子见他醒过来了非常高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又像两弯月牙,说:“嘿嘿,你醒了?”

听声音是百般温柔,已经全没有在酒楼和人家掰腕子时候的粗野,申可为不觉变得麻酥酥,身体上的兴奋更加激烈,感觉一股一股的冲动涌向身体,也涌向心里,让他很受煎熬。

全没有礼教束缚,轩子径直走了过来,站在窗前把碗递向申可为,睁着惊奇的圆眼珠问道:“咦?你怎么了,你很冷吗?”

“什么叫冷?”申可为脱口而出,然后又说,“不冷,挺热,热得说不出口”。

“你要是冷,我给你盖两床棉被哦”轩子说。

申可为险些从床上跳了起来,严词拒绝道:“不!绝不!”“你想杀我直说昂”。

轩子双腿紧闭着,挺立在窗前,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连体水绸子,就像一道瀑布垂挂在身上。虽然年仅十六七,但是身材发育颇佳,胸前高高耸起,直挺挺指着前方,现在一切在申可为眼里就像饿虎眼中的牛肉。头发照常梳成了马尾的样子,这在申可为见过的人中独树一帜,想整个大唐也未必再有这样个性的发型。两只圆圆的眼睛瞪着,脑袋还总是左歪右歪,好像很纳闷什么似的。

“咦?你为什么不喝,总是蜷缩在床上?”轩子问。

在性幻想之外,申可为总算还有点正事,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