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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    屋中众人都蹿了起来,唯有青峦仍扶案未动。    “殿下您看……”赵枚忙将密信递了上去。    青峦从头至尾看罢,微蹙细眉:“玄甲军内讧,韩越就敢抛之不顾,来救姐姐?”    “今时不来,等傅军一动,他怕来不了啦。”    “如果是你拿着错银虎符,怎么处置法婤?”    赵枚略一沉吟,挥掌而下:“杀!”    青峦又看其她心腹,众人皆道:“非常之时,必得当机立断。”    青峦缓缓拈起梅豆,一颗颗入口嚼完,方道:“法婤募兵不少,若脱玄甲而去……韩飞必要心疼。”    “您的意思是……”    “把信给她送去,看是怎样反应。”    赵枚懵懂接信,方往外走,忽听青峦又把自己叫住:“本殿自去,你把韩越将反的消息立即传到东岸。”    赵枚一愣,转而合掌大笑:“西川可要慌了,这便是釜底抽薪……殿下妙计。”    ……    合江大营帅帐    三更已过,依旧灯火通明,玄甲各军主副将皆被招来,满满站了四行。韩越居中端坐,怒视法婤:“尔何敢私向傅临报信,妄言本帅将反?”    “我只是请傅帅援助,搭救小侯,未言其它。”法婤觑着眼睛:“小少爷怎么自己先说了个反字?”    韩越一窒。    火覃一声暴喝:“姓法的,你少在舌头尖上弄玄虚。我玄甲军二十余万,攻防合江都不在话下。搭救小侯,有我一船足够,用得着请傅临假么惺惺的来增援么?”    颜祺也道:“法将军,这确实是你不对。我玄甲军自己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好,何必让外人插手?”    “就怕解决不好。”法婤冷笑:“到时小侯救不回来,再把二十余万玄甲军将士的性命都白搭进去。”    书钺听了一会儿,皱眉问向韩越:“少爷,是不是由您出面,先和傅帅以及西川方面通个消息?大举摆船渡江,确乎会令朝廷生疑。”    “不行!”火覃一声怒喊:“叫她们知道小侯还活着,这事儿就麻烦了。你道小侯为甚不肯回来,就为防着朝廷有人加害。必须得手里有兵,心里头才有底气。这节骨眼上,你们少出出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笨招。”    颜祺勾唇笑着:“何况你就是正大光明的把消息报给她们,她们也照样小肚鸡肠的认为你另有图谋。所谓朝有阴臣,忠将不得不死。与其这么憋屈,倒不如先瞒着消息,看她们如何行事。”    法婤气的笑了:“你想人家会如何行事?”    “信我,我就还替朝廷卖命。不信我……”颜祺一嗤,却没有把话说破:“等接到小侯,再议。”    再议?穆瑰站在帅案侧后,闻言撩起眼皮,看了韩越一眼:这是压根儿没把拿着错银虎符坐镇中军的小少爷当回事,甚至也没把太女少傅三等勇毅侯韩飞当回事,不知这个颜祺是想要给谁卖命。    “小侯不归,是因为你们说的这个缘故么?”法婤冷冷发问:“那是她不知陷在谁手,想归难归!一旦我大军启航,正中贼人奸计,将落西川和傅军两线夹击之中。到时不叛似叛,欲辩难辩,二十余万人马,进不得进,退不能退,如何区处?”    “谁敢挡奶奶的路,奶奶就把她剁成血肉泥,佐酒下肚。”火覃喝道:“傅军算个屁,西川守军算个屁,能和我玄甲比么?”    “你能耐,你自到阎王跟前报号去,别拉着我和一军姐妹垫背。”法婤不屑撇嘴:“小侯交了你这样没脑子的朋友,算她瞎了眼了。”    “你说什么?!”火覃已然挽袖伸拳:“翊仁(韩飞的字)来信还赞你有见识,有本领,让我劝着小少爷要多倚重你。你有甚见识,有甚本领?怂羔子,癞狗子,就知道对着朝廷摇尾巴流喇子。”    信……穆瑰刚一冷笑,就觉得韩越微微朝自己侧头,忙收敛情绪,要上前劝架,却见颜祺的副将曹嬗已及时隔开了那两位炸毛的将军。    “息怒,息怒,和气,和气,都是自家姐妹嘛。”    “谁同她是姐妹!”法婤、火覃都已暴跳如雷:“我没有这样的姐妹!”    “小侯陷于谁手,我看得先弄明白。”书钺态度谨慎:“不知事与老帅有无相干?”    “自然相干。”颜祺幽幽言道:“英王一心想给玄甲军扣上顶反叛的帽子,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怎知是英王?”书钺眉头紧皱。    颜祺“呵”的一笑:“她复爵了呀。复爵为的什么?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要领兵啊。现在天下平静,你说她着急领兵是为对付谁?谁还能比我玄甲军更招她惦记?”    “老帅一家子的仇还没报呢,紫云瞳就敢出来蹦跶。”火覃听见这句,怒气更盛:“她说要给咱们一个交代,这都多久了,她交代了吗?奶奶看就是她自己个儿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等我救出小侯,跃马上京,非把她的脸皮揪下来不可,糊个白灯笼,朝天烧着,祭奠老帅和豫王。”    穆瑰一想那情景,下意识紧闭了眼:好刑罚,够疼,也够寒碜人。    “先问问紫云瞳,复爵意欲何为?”    “不用问,她不是都到西川了么?等从我军前过,直接把人扣下。”    “她不会来送死的。咱们还是先救小侯。”    “救小侯是一码子事,反叛可是另一码子事,不可混为一谈。”    “对啊,家里还有多少口子人呢!这要是被傅帅误会成叛贼,大军压上,再对打起来,可就糟糕了。”    众将群起议论,言词滔滔。    一直没有说话的符珍见韩越白着脸、皱着眉、一再朝自己看来,暗叹一气,徐徐起身,张口喝道:“都给我闭嘴!这是中军帐,不是吵□□坑,你们有没有一点子规矩!错银虎符在此,小少爷在此,我等只需遵令行事。”    说着,她威严的环视一周,特别怒瞪了火覃、法婤、颜祺等人,而后把目光落在韩越脸上:“请小少爷吩咐几句吧?”    韩越微微点头,方要说话,忽有小军来报:“禀大帅,傅帅遣了一名校尉到此。”    韩越下意识挺直腰背:“传!”    书钺闻令蹙眉,给韩越使了一个眼色:少爷,今已夜深,众将集议,被人看见会生是非,何不明早再传?    韩越未加理会,见那校尉已在案前行礼,原来是个熟人。    “陶月欢拜见大帅。”    她不跟在紫云瞳身边,几时来受傅临驱使了?韩越不动声色:“到此何事?”    三月先往旁边法婤脸上看了一眼,恭敬言道:“大帅遣法将军向傅帅通报:要往合江行船。傅帅深为担忧,特派末将前来劝阻:江水汹涌,天气多变,大帅安危至重,能不去便不要去吧。若有必去之事,可由末将代劳。”    “嗬……”火覃当先嗤道:“我玄甲军中人才济济,谁不能替小少爷办事,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来。”    三月也不着恼,似是早料到要受奚落:“末将愿意为大帅效命。”    这是派了个监军来,傅临把我玄甲军当成什么了?颜祺满脸不屑,阴恻恻笑道:“那好啊,我正有一桩事要麻烦校尉。”    符珍身为玄甲军副帅,听她两个在外人面前这般嚣张,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陶校尉奉军令来见大帅,尔等在此嘻嘻哈哈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韩越这方言道:“合江也在本帅所辖之内,该当定时巡查。校尉上禀傅帅,此我玄甲军职责所在,本帅不敢以己身安危而误疆防。”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三月赞罢又叹:年余未见,韩少爷真变了个人似的。    “校尉还有何事?”韩越冷冷问道。    “呃……”三月试探言道:“傅帅听说大帅这里有了韩飞将军的下落……”    帐中气氛骤然紧张,韩越却是平静如常:“没有。”    “哦。”三月故意偏头又瞅向法婤。    韩越语调毫无波澜:“傅帅若得了我姐姐的消息,请不吝告知。”    “是。”三月赶紧把头转了过来:“傅帅还有一言:消息纷杂,真假难辨,大帅兰心蕙性,定能明察秋毫。”    韩越点了点头:“多谢提点。”    “那,末将告退了。”三月又再行礼,在玄甲众将一片冷眼中步至帐门,忽听座上韩越又问。    “本帅听说英王已然复爵,为何没有收到朝廷邸报?”    三月眼珠儿一转,转身忙道:“想是信使在路上耽搁了吧?末将回去,请傅帅把我军中收到的邸报从速送来。”    “这么说,此事是真的了?”    话音很冷,三月禁不住心里颤了一下:“……是真的。”    “很好。”韩越盯着她,缓缓吐出两字。    三月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比他的话还冷,冷的叫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只想赶紧飞逃出去。    “末将告退…….”    “啊,大帅。”书实在忍耐不住了,出列禀道:“陶校尉一路辛苦,夤夜至此,还是请她修整一番再回去复命吧。”    一抹精光自韩越眸中即闪而逝,他淡淡说了声“是该如此”便挥手令诸将散去。    经此激辩,无人能眠……阿姐,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