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滦平方去,白虎就忙不迭的问向素问:“宫主,她说自己难保不投紫胤。如此居心,您怎么还能信任?”    素问不答,似在沉思:“紫云瞳若得滦平这样的能臣,会如何用之?”    “啊?”白虎一头雾水,见青龙频频给自己丢来眼色,那意思似乎在说:宫主自有考虑,政务上的事你也不懂,少跟着添乱了。    进得屋中,素问看过几封密报,打发掉受命过来请安的几家王侯大臣内眷,忽见柳昔指挥着两个仆从摆进一个艳丽花篮:“太后赏赐下来的。”    花枝窈窕,嫩叶青绿,仿佛人间春光犹盛。素问却在刹那间想起了廷狱中所见光景,冷脸一嗤:“臣侍谢恩!臣侍不通此道,又不懂欣赏,怕糟践了太后心意,惶恐之至!”    柳昔见他不喜,便又吩咐人抬了出去:“宫主命养到前面太阳地里,务使花开不败!”    “┄┄”白虎诧道:“那不一天就给晒死了,还什么花开不败?”    “沐浴春晖,虽死无憾嘛!”柳昔笑道:“不是被人揪死的,摔死的,太后怪罪不来!”    素问知道他在揶揄自己,狠瞪一眼,未再理会。又听侍儿来报:“国姑大人求见宫主!”    “怎么去而复返?”素问觉得奇怪,见葛绒还带来个随从,大喇喇的登堂入室。    “姨父,请屏退左右!”葛绒一指柳昔等人。    素问淡淡言道:“寡男孤女闭门说话,不合规矩!绒儿有甚事么?”    “哦!”葛绒一拍脑袋:可不是嘛!光顾的机密,倒忘了避讳。她近前一步,小声禀告:“紫胤钦使求见姨父!”    素问眸光一闪,“忽”的看向座下那位“随从”,却见是个二旬女子,面貌儒雅,笑容亲切。    “水月仙拜见宫主殿下!”    柳昔见仆从皆已退下,少不得自己上前为几人持壶倒茶,就听素问淡淡言道:    “礼部不是早送胤使回程了吗?怎么阁下还滞留此间?”    “差事未完,不敢一走了之!”水月仙答道:“英王命水某面见宫主,恭请金安!”    柳昔偷偷瞧了她一眼,暗道:请安就请安吧,怎么还藏头遮尾的?好像要作奸犯科似的!    “本宫安!谢王驾关怀!”素问以手托腮,现出乏累之色:“还有别的事吗?”    “求亲一事,我王盼宫主回复。”    柳昔听见这一句,忽就一愣,手中端着的茶壶差点倾覆:求亲┄┄向谁求亲?    “钦使没有拿到国书么?”素问挑眉问道。    “太后允婚┄┄”水月仙也是含糊其辞:“我王是想问问宫主心意?”    素问眸光微动,暗自思忖:竟来二次相询┄┄    “我王对宫主倾慕已久!”水月仙笑道:“洛川一见,惊为天人!自回上交,在圣驾面前极力称赞,愿求盟好,恩爱余年!”    柳昔数日来都是卧床养伤,每每睡得昏天黑地,竟不知胤使来京求亲之事,乍闻其言,呆若木鸡:原来是向素问求亲┄┄她对他倾慕已久,一见动心┄┄    素问却知这水月仙话里有话。    “钦使啊,我家姨父尚在居孀┄┄”葛绒听着不甚高兴:紫云瞳娶了多少美人了,还不知足?素问我虽不敢肖想,供在家里也是好的,隔三差五还能见面说话。这要是嫁去紫胤英府,千山万水,可再无相会之期了。    “诗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水月仙一笑:“我王说了:只要宫主肯托‘终身’,等上三年五载,不在话下。”    这利不可谓不大啊!紫胤若与小妹结盟,外事暂无忧矣!素问前夜已想到此节,不妨今日就得了紫胤许诺,心动之余,却又沉吟:太后当权,紫云瞳姐妹何不与缔盟,反来游说本宫?    水月仙似乎看出他心中所疑,便又言道:“下臣在玉渊住了几日,听说宫主受惊病倒,不知今可痊愈否?”    素问不动声色的答道:“本宫自来体弱,卧病乃是常事!”    “玉渊秋风肃杀,冬雪酷厉,确乎不适合宫主将养玉体。”水月仙似乎很是体贴。    “哦?”素问瞟了水月仙一眼:“紫胤不也是四季分明?听闻近来风声鹤唳,雷霆翻滚,只怕瓢泼大雨说下便下┄┄本宫真怕适应不来呢!”    “这些小事何劳宫主忧虑!”水月仙闻音解意,立刻接道:“雨过天晴,彩虹耀目,置身其内,如披圣神霞光。我王尊圣上之命,会护宫主一世安康。”    素问与她对视良久:“┄┄那就好┄┄”    柳昔低头听着,木然的将杯子一个一个摆好,返身回了素问身后。    “嗳?”白虎捅了他一下:茶没沏呢,你怎么这就回来了!    柳昔浑然不觉,脑中一片凌乱:怪不得┄┄怪不得雪扬问我,素问喜欢不喜欢紫云瞳,还惦着给他们指婚,原来是这么回事┄┄    “宫主!”水月仙见素问始终不肯吐口,自己又道:“贵国太后告诉小臣,您思恋故妻,一心守节┄┄小臣敬佩不已。然,葛相毕竟仙去,若知宫主青春寂寥,过的┄┄如此艰难,想必泉下也不能安心!六国之中,历来不禁未育男子改嫁,盖因天道正理,人命至重。请宫主三思。”    “父后┄┄亦曾以此言相劝┄┄”素问故作扭捏:“只是,这年头找个知心合意的人儿不容易啊┄┄”    “我王深情厚意,宫主久后自明┄┄”水月仙笑吟吟答道。    “嗯┄┄”素问余光向葛绒瞟去,见她正鼓着嘴儿运气。    “英王府中夫侍众多,宫主嫁过去会受委屈,钦使,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吧?”    “国姑大人多虑了!”水月仙安抚她可不在话下:“我王怜香惜玉,天下闻名,待别人眼中有些‘劣迹“的男子都能爱重体贴,何况是对宫主这样天仙般的人物,必定小心护持,务使周全。”    “可┄┄”葛绒瞪大了眼睛:“国书里都没说名位的事,难不成让姨父给她做小?”    水月仙眸光一沉:“名位的事儿啊,宫主尽可一提!”    这是反将一军。葛绒呆愣着去看素问,不知该如何答话了!    素问以帕挡口,轻轻咳了两声:“得王驾厚爱,本宫幸甚!”    水月仙不答,静等他后话。    “王驾心意,本宫明了!本宫心意,王驾也必明了┄┄”素问慢慢接道。    “┄┄”水月仙微微皱眉:他又打上太极了,那可不行!    “小臣斗胆一问,宫主是欣然同意了?”    哪有这样逼迫人的?葛绒已生不耐,未等开口相斥,却听素问淡淡言道:“英王若能挚诚如初,本宫┄┄也愿践前约┄┄”    前约?屋中几人都是一愣。    柳昔想起在洛川馆驿,大半夜的自己意外遇上了紫云瞳,当时她就为素问而来┄┄原来传闻不假,两人早有牵连,我还蒙在鼓里呢!    “姨父,什么前约?”葛绒愣愣的把话问出了口。    素问垂头不答,只一味摩挲着指上戒圈。    水月仙余光一扫,见元寿宫主身旁几名亲信俱都盯着他的手指在看,不由心思一动:莫非那是王主给的信物?    柳昔见胤使盯着戒圈会心一笑,心中也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把这东西日夜戴在手上,原来是将那个女人日夜守在他心里。成日间他还拿话取笑我,不想那字字句句皆有深意┄┄    满屋子似乎只有葛绒一个懵懂,她见水月仙离座行礼,似要告退了,便忙起身要送,哪知胤使还有所求:“宫主,我王在洛川看上您身边一个姓柳的小侍,特备薄礼来迎,请您恩准小臣将他带回!”    依水月仙的想头,柳昔定是元寿宫主心腹之人,王主以迎纳为名,使其牵线两端,作个耳目,比自己这样重金贿赂葛绒才能晋见说话方便的多。    素问与她言来语往,皆是明里说姻缘,暗中讲国事,这会儿提到柳昔,才略转心思:“噢!王驾对柳总管还真是念念不忘!”    柳昔捏紧了拳头,一声未吭。    “小柳?”素问侧身问他:“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    原来这就是王主说的小丑八怪,长的是够砢碜的。水月仙暗中一笑,面上却是和煦如春风:“哦,柳总管,失敬!”    柳昔看她一副假恭敬、暗鄙薄的样子,脸色难看至极,若依着本性,恨不得立刻飞去上京,将紫云瞳那可恶女人的俊脸儿挠花,看拿什么再迷惑人;把她的舌头也连根割下,看使什么再花言巧语!    “小柳?”素问轻声叫他:“难得英王一片深情,再三迎纳┄┄”    青龙、白虎对视一眼,都觉得宫主这句腔调不无羡慕┄┄想是听错了吧!    你们想耍着我玩,我就陪你们玩玩好了┄┄柳昔勉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怨怒酸楚情绪,挨到素问身边,颤巍巍的拉起了他的袖子:“宫主,我舍不得您呢┄┄呜呜!”    众人皆是一愣。    柳昔可怜巴巴的泣道:“我和宫主日夜都在一块,同食共寝,情深意重。您写字,我磨墨;您弹琴,我跳舞;您赏花,我执扇;您游湖,我撑篙,事事时时都形影不离┄┄您不是说过吗?既然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后也同年同月同日死!宫主,难道这句盟誓您忘了吗?怎么今天要把我扔给别的女人啊?我不依,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