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妍磬领着一众婆子丫头径直往华莹公主院中走去。
行至门外，有小丫头拦门说道：
“王妃娘娘万福！王爷才进去，正陪公主歇息，只说不教人打扰，谁也不让进。”
妍磬听如斯，却只眉眼一横，她问道：
“我且问你，王府内宅由谁当家管事？”
那丫头听如斯问，只颤巍巍答道：
“这自然是王妃娘娘您。”
“那就让开！”
妍磬一语斥罢，身后随行的几个老嬷嬷立时上前将那丫头拉到一旁。
待妍磬领着紫烟碧影二人进了里间，却见那白祈年正半蹲身子贴脸听那华莹公主腹中胎动，这王妃娘娘先是一愣，而后只冷冷致礼道：
“妾身见过王爷！”
白祈年见妍磬猛然进来，且惊且怨，他站起身来，浅浅问道：
“磬儿怎地也不叫人通禀一声，就这样闯了进来？你素来是个最懂规矩的，今日，怎么这般冒失无礼！”
妍磬听得白祈年话里颇有不满之意，她先不理睬，只对华莹令道：
“莹儿妹妹，我这会子有事同王爷商议，还有劳妹妹你暂且回避。”
华莹头一回听得妍磬以妹妹相称，照理却该欢喜，只是此情此境之内，见这妍磬姐姐满眼肃穆神色，遍查不得半分亲昵之情，这小公主只好看过白祈年一眼，而后默默点头，便叫近身丫头搀了出去。
待一众丫头退避，白祈年不禁自斟一杯清茶，而后淡淡问道：
“你且说，什么事？”
“王爷不是答应了公主，要保全那提督府一家子性命吗？为何还要为何还要暗下杀手？”
白祈年听如斯，不禁眉角一颤，而后浅浅回道：
“他们是遭贼人入室行凶而枉送性命，磬儿怎地说是我暗下杀手！”
妍磬听这大明王满口否认，她只近前几步，而后又沉沉问道：
“那明先生又犯了什么谋逆之罪？王爷今日要派人搜捕！明先生为保余年，自残明志，王爷还有什么要猜疑的？如今这舂凌江以南，除了建章府还名存实亡留着个定南王的明目，试问，哪一寸土地，不是王爷您的？哪一个文臣武将，不是王爷您的亲信？王爷，您究竟在猜疑什么？您究竟在怕什么？妾身妾身真真不明白！”
白祈年听妍磬此刻捅破乾坤，坦言直问，也不虚礼，这明王千岁不由得轻轻一手将那茶盏扣在案上，而后沉沉回道：
“不是我要猜忌，是他们，是这大势，逼迫我不得不多留心！磬儿问我怕什么？我且告诉你，我怕这明王府一朝倾覆，我怕我这大明王一朝身首异处，我怕我这积年累日辛苦打拼的江山，一朝易主！提督府是我叫人杀的，他们冯家在春秋府根基太深，不连根拔除，我辗转难眠！就好比，如今这明王府的旧主人，他大明府岳家！当日，青萝叟要废了我的世子之位，那崇华老妇更有心挑拨，要岳家子孙与我相争！我若不狠心，先发制人，只怕如今磬儿眼前立着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野草荒坟！如斯，我安能不疑？安能不怕？”
白祈年说到动情之处，又将那盖着的茶盏翻转过来，旋即，他只沉沉一叹，又切切说道：
“自我历经青华岗大败，险些溺死在那滔天巨浪中，险些困死在那蛮垂边境里！我更明白了一个道理！若君臣二心，后庭不稳，王府大权不尽归我一人之手，我是不战自败，我更是不败也败！如斯，我又安能不疑？安能不怕？”
“王爷高居峰巅之上，自有你的彻骨之寒，更有你的临渊之怕！我我自小听爹爹细说古今帝王将相事，即便不懂那凌寒独立之苦，不明那临危自持之惧，可我可我好歹也明白，天下之大，众生皆苦的道理！我今日无礼逼问，不过也是要王爷顾全自身的无可奈何之余，也能顾念几分手足之间或是君臣之间曾生死患难肝胆相照的血泪情分？”乐看lak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