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燿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来。她今日穿着桂子绿的云锦裙,领口袖口绣有折枝小葵花。明明她脚下是遍地落枫,却显得春意无边,楚楚动人。
苏言拾级而上,站在萧燿身边,顺着萧燿方才视线的尽头望去,那里青山连绵:“陛下在看什么?”
“看命。”萧燿道。
苏言诧异地看他一眼,这才发现萧燿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她心生疑窦:“陛下怎么了?”
萧燿抿住唇,嘴角轻轻翘起,弧度与往日有些许不同,末了开口否认:“无事。”
苏言蹙眉,没再追问,而是说:“看命?陛下看出了什么?”
萧燿看她一眼,这一眼无端孤凉:“朕的额娘走的时候,很痛苦。朕那时的眼里心里只有生死,只要是法子,无论什么法子,都得拿来试一试。仿如用一根稻草死死地拽住,却不去想它断裂时有多么惨烈。”
他哑声道:“我没能拉住……”
我。
那时的他不是翻云覆雨的皇子,而只是一个妇人的儿子。皇子无所不能,却独独留不住一条命。
苏言默然不语,这时候说什么都太单薄,倘若安慰有用,他也不会独自一人登高望远。
昭和听不懂萧燿的话,顿觉无趣地跑到苏言身边:“皇嫂带我去放风筝吧!那日见你拿了风筝!”她拉着她往亭下跑:“走走走!”
苏言只来得及回头对萧燿说一句“臣妾告退”就被人拽走了。
萧燿视线沉沉地望着。
待到两人走远,拼命压着的血腥气再也控制不住,从喉咙底翻涌上来,萧燿猛地一咳。
从亭外飘进来落在地上的枫叶被溅上一寸猩红,鲜艳色彩刺得人眼疼。
他怔怔看了许久,抬手抹去唇角血痕。
苍白手指被染的斑驳,白的白,红的红,触目惊心。指尖带着颤意,好半天才从袖中摸出一张笺,上头的字迹仍是风骨瘦硬的瘦金体,内容亦是两个字:
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