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车上两人依旧各怀心思，沉默不语，空气似乎凝结，比先前更沉重。
白昭坐得离谢安远些，缩到角落。他越来越看不懂谢安，也可以说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之前只是一味的相信他，虽然知道他有别的目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
那是自觉的信任，就像自己选择的路，虽然根本不知道会通向哪里。那种感觉，和他对谢安是同样的。
但直至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谢安了。
神色冰冷的白衣少年偏头看向车窗外，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多是普通百姓和衣衫褴褛的难民。
不知这京城中发生过何事，明明地处东晋正中心，免遭战乱，本不应是这种景象。不说能像以前一样繁华，但也不至于落魄成四方难民避难的地方。
莫不是又与谢安有关？
白昭暗自笑道，谢安真是把自己包装的好，一个完完整整的反角，他所有关于谢安的猜想和怀疑，没有一样是好的，就连现在，自顾觉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的京城，他也是第一个想到的谢安，下意识便认为与他脱不了干系。
什么时候变了呢，这么爱猜忌，他以前可不会这样啊，有事说事，哪需要猜来猜去？
他悄悄侧眼，忽而想到那人看不见，便大胆地转头，却见谢安面不改色，神色与往昔无异，那张脸像是被绷紧的弦，从不曾放松。
白昭自嘲，满脸愁容。
难得人家还能做到那样风轻云淡，原来只有自己在意啊，像傻瓜一样……
马车匀速前进，街道两旁的店铺开着些许，却没了道道吆喝声，没几人是面露喜色，看的白昭也越发心沉。
像一层薄灰，盖住整个京城，掩去了所有艳丽的色彩。
车停在一家茶楼前，谢安率先下车，由管家扶着，缓步前行。
白昭跟在后面，袖口处空空的，没了重量，怪不习惯。
不知谢安带他来茶楼做什么，总不至于想和他畅饮叙谈。
他们被店小二带去二楼的一间房，谢安吩咐一声便和白昭走了进去。
他依然没有拉住他，自己扶着墙壁，倔强地走在前面，这让白昭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里间的珠帘一拉开，白昭突然被一团黑色撞了一个满怀，脑中的思绪被撞飞，鼻息间满满的药香味，熟悉的触感使他的心骤然收紧。
怀中人身子单薄，像一块软玉，倒在他身上，藤蔓一般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背，像是拥住什么珍宝。
脖颈处被那人的发丝弄的酥痒，低头只见一头青丝，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前。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白皙的脸庞，眉眼弯弯，带着孩童般的笑颜，对白昭浅浅地唤了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