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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称作赵堂主的人道:“不是我不给秦娘子面子,张新月杀了我们的人,还望秦娘子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却娘含笑道:“新月杀了陈立是因陈立与旁人不轨,此事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并非江湖恩怨。”

赵堂主道:“是私事还是恩怨,可不是秦娘子一个人说得算的。”

秦却娘叹道:“赵堂主,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张新月叛出七伬楼,我们楼中自然会处置她,赵堂主又何必处处与我作对呢。”

那赵堂主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当年你勾引我师父。被你哄骗教了你几年武艺,你现在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花街柳巷了,如何能站在我面前这样讲话。”

秦却娘长叹一声道:“赵堂主,不论前事如何,赵汝谦总算于我有恩,我也敬他为师,还请赵堂主慎言。”

她居然有这样曲折的身世,晏宁不禁有些意外,他稍一动,秦却娘与那赵堂主便齐声喝道:“何人?!”

萧惜吻住晏宁,一手手指捏住他脉门,度了一口真气给他,另一只手顺手弹出一片叶子,惊得一只鸟雀扑棱棱飞起,萧惜揽着晏宁,带着他轻飘飘地换了一颗树。

晏宁只稍稍扭一下脖子便被他们察觉,可见他二人内功应是在晏宁之上。

原来是惊了只鸟雀,却娘与赵堂主双双回神,这一颗树离他们虽有些远了,但晏宁得了那一口真气,反而听得更为真切。

是敌是友不提,他们刚刚听得了却娘不堪的过往,如今相认并不是好时机。

那边却娘与赵堂主已经动起手了,晏宁不敢再动,只凝了神去看。

而那赵堂主用得是刀,刀法比起晏家家传的平燕刀法来虽然是差了一些,但他显然是混迹江湖多年,内力亦是深厚,一把环刀舞起来虎虎生风。

而却娘的功夫却又出人意表,她身姿轻盈,若不是因刚刚听得他们对话,留意观察,根本看不出他们武功同出一源,但却娘所学明显比赵堂主驳杂,她断了一只手,残臂上是一弯银勾,右手是一柄软剑,隐隐有了双手剑的架势,晏宁曾见过她出手,知道她武艺比起两年前来,可谓是大有进益。

那赵堂主确是不敌,不多时环刀便被却娘左手银勾夺了,却娘却不乘胜追击,她轻飘飘向后一掠,道:“我今日不伤你,还忘赵堂主不要咄咄逼人。”

那赵堂主却又是一啐,道:“贱婢!陪人上床下榻学的本事,也好出来炫耀!”

他骂得是却娘,树上的晏宁脸却是一红,心中暗道:上床下榻怎么又怎么了?你情我愿,武功不怎么样,管得倒是宽。

这赵堂主武功应是胜过晏宁不少,但晏宁当却娘是自己人,自觉与有荣焉。

那赵堂主失了刀落了下风,犹不自重,竟又赤手空拳向却娘袭来,他失了刀,拳法反而更是精湛,双手带起拳风,他带的那个属下竟然也举刀向却娘攻来,二人竟是不顾江湖规矩,打算趁着无人窥见,在这无人荒山上杀了却娘!

晏宁恍然大悟,怪不得却娘失了一只手,反而武功更见精进,这赵堂主和却娘的武功都是学了双手劲,后来改用武器,却都只用了一只手,自然是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晏宁担心却娘,正要出手相救,却被萧惜按住了。

他刚要开口争辩,便见却娘左手银钩一收,竟然甩出一道细链!那细链向她身侧的树梢一挂,人已转了身荡到树上,避开了那环刀与拳风。

赵堂主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急上前一步,拳风已近到却娘背后,却娘足尖在树干上轻踩,收链换勾行云流水,银勾软剑同时向后一弯,这不是什么武功身法,这是乐舞之中的反弹琵琶!

晏宁心中暗暗叫好,那赵堂主避之不及,双手上被这一勾一剑同时所伤,他那个下属武艺平平,也不是却娘的对手。

却娘冷道:“我因赵汝谦对堂主一忍再忍,还望赵堂主不要一再挑拨别人的底线。”

她平素里言辞温文,未语先带三分笑,这时疾言厉色,已经带上了怒意。

赵堂主叫道:“勾栏出身的贱婢!我师父待你恩重如山!你就这般对待他的徒弟!果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却娘出手已是留了余地,他手上只是受得皮外伤罢了,并未伤及筋骨。他却犹不自知,明明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还将背后偷袭、以多欺少这样不耻的事都做尽了。

一边骂一边带着他的人下山去了。

这样的恶人真的是最令人无可奈何,仗着先人余荫,杀又杀不得,与他骂回去也没有意义,还徒脏了自己的嘴,却娘站在那里抖了良久,晏宁心下不忍,却也不好突然出现令她难堪。

秦却娘站在那里定了定神,才对那月老祠的方向喝道:“张新月!出来!”

萧惜与晏宁齐齐回头,才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月老祠门口的枯井里探出身来,跪到却娘面前,却娘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头道:“回去再说罢。”

那张新月点点头,又闪身回到祠中,半晌才出来,与秦却娘一同下山去了。

萧惜与晏宁将月老祠内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人家姑娘却躲在门口的井里。

也不怪他们没想到,女子身材瘦小,他们用自己的眼光去看,自然不知道井中也是可以藏着人的。

待她们走远,晏宁才问道:“是我们白日间在诸马驿中见过的那个女子么?”

萧惜点点头道:“是。”

晏宁低声道:“当时我们若是能劝上他二人几句就好了。”

萧惜捏了捏他的手指道:“今日劝和了,明日还会吵,裂痕在那里,便修补不好了,那张新月行事这般果敢有谋,不会是个能忍的。”

萧惜带晏宁重又进了月老祠,那祠中月老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婚姻簿,手上拈的榴花已经不见了。

刚刚张新月进祠来,应当就是处理此事。

秦却娘不会不认得那榴花之印,或许那张新月放了那朵花在那里就是在给她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