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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中文 > 综合其他 > 望山辞 > 你去不去江宁

晏宁与宗徐连夜向那女子所指之处去了,果真如他们所料,那只是鲜卑慕容部的一个小小聚落,他们长着中原人的面孔,不敢随意靠近,又想那一行五人中又有人受了伤,恐怕不会这么快赶过来,便互相把风,轮流休息了一晌。

晏宁累极,这一觉竟然睡的极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便被宗徐推醒道:“来了。”

那五个人骑了三匹马,晏宁一眼就看到了窈娘,窈娘还穿着昨日里的衣裳,连药箱都没有丢,显然是宗徐猜测不错,是被当做医师被劫来的。

——或者说,是看中了她随身带的药箱。

她被一个鲜卑大汉抱在怀里,显见没有受什么伤,神色也还算镇定,晏宁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宗徐道:“这几个人的功夫比昨日要强上一些,但还不是你我的对手。”

他没有蒋副将等人对晏宁要求严格,只觉昨日晏宁轻松将他救出,武艺相当不错。

又道:“只是在这鲜卑部落里,若是惊动了其他人,怕是我们两个带着窈娘还是跑不掉。”

晏宁自是听他的,道:“不如待天黑再做打算。”

又向宗徐道:“还没有请教宗兄这次出行遇到了何事?”

宗徐叹道:“实不相瞒,我们此行开始还算顺利,只是刚到了那鲜卑慕容部王城,王帐中的玄衣大巫便被人杀了,都道是汉人所为。”

晏宁一惊:“我听说鲜卑大巫都是武功与医术皆高明之人。”

宗徐道:“是,而且那大巫分为蓝衣赤衣玄衣,玄衣大巫是大巫里极尊崇之人,更是不比普通的大巫。而且被杀大巫供职于王帐,这又是非同小可。”

晏宁奇怪道:“汉人似是没有理由杀害鲜卑的大巫。”

如今大靖与鲜卑虽然并未交好,但大靖国力强盛,鲜卑慕容部被逐出玉门关外,早已无逐鹿中原的能力,且鲜卑大巫虽然地位尊崇,但毕竟只是通灵的医师,如果不是私仇,汉人确实没有向鲜卑大巫出手的必要。

宗徐叹道:“谁道不是呢,但不知为何,鲜卑人认定了是汉人所杀,城中汉人悉数被抓起来拷问,我仗着有几分武艺,与几个同行一起逃了出来,他们都在逃亡的路上被鲜卑人所杀,我也被他们抓了起来。”

此事甚为蹊跷,晏宁与宗徐谈论了半晌,也没有得出结论,只好按下不提,商量起如何救出窈娘。

那两名伤者中有一名伤势甚重,否则他们也不会冒险从为望城中劫人了,他们也大概知道自己奉命捉拿汉人,不敢到城中医馆医治。

宗徐道:“我与他们交过手,这其中只数那抱着窈娘的大汉武功最高,我们擒贼先擒王,不如先想办法将他放倒,其他人倒是不足为惧。”

晏宁没有行走过江湖,自然以宗徐为先,二人商议好入夜后先设法接进那大汉,点了他的穴道,再去对付其他人。

昨夜里一击得手,晏宁对自己的身手显然有了不切实际的自信,他轻功不行,脚步沉重,没等他靠近,那大汉已然惊醒,鲜卑人睡梦中刀亦不离手,起身便挥着刀就向晏宁砍来,晏宁举剑接住,手臂不禁麻了一麻,那大汉高声将几个同伴唤醒,宗徐知道此事已不能善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举刀顶上。

窈娘自然也被惊动了,抱着她的药箱坐起来,只坐在一边,并未出声。

晏宁对一个,宗徐对两个,那些武士确如宗徐所言,功夫并不算十分好。

但晏宁对敌经验不足,也未能立刻拿下那大汉,宗徐有伤在身,以一敌二也略显吃力。

那两个受伤的胡人有一人已重伤不能起身,另一个只受了轻伤的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胡话,似是要起身帮忙。

未等他起身,却突然觉得背心一凉,回过头,却只见那昨日里从医馆掳来的小姑娘,手指中夹着一根长针,一脸不似这个年纪的镇定。

他倒下时还一脸的不能置信。

这边窈娘如法炮制,将另一个重伤的也解决了,杀了两个人,还施施然穿好了鞋袜,便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站着等。

晏宁心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下手也狠辣进来,待他和宗徐处理了那几个胡人,外面隐约已能听到喧哗。

晏宁抱起窈娘,宗徐道:“快走!”

帐外那聚落中的鲜卑人已经围了上来,宗徐当机立断,看准一面是多是女人小孩便纵马冲了过去,晏宁抱着窈娘紧随其后。

他们向前冲出那聚落,晏宁不敢回头,只纵着马跟着宗徐向前冲,他那匹马是匹老马,虽是经验丰富,但带了两个人,气力已是不继。

跑了一阵,突然听到破空之声。

鲜卑人生长草原,擅长骑射,这聚落中有一二射手再寻常不过。

晏宁心下一凉,那老马悲鸣一声,便将晏宁和窈娘甩了出去,几支箭破空而来,窈娘举着药箱接下了一箭,她手已抖的握不稳,那药箱落在地上,她也不再看,只去拉晏宁。

宗徐已挥着胡刀过来,他那马是胡马,躲箭灵活,他挥刀斩落几根箭,伸手先将窈娘拉上马,窈娘哭叫道:“二哥!”

晏宁腿上中了一箭,心知一马三人是跑不掉的,大声向宗徐道:“别管我,先带窈娘走!”

宗徐点头,抱紧窈娘便纵马向南奔去。

窈娘却是不肯,她方才的冷静镇定已经全然不见了,像一个普通的十岁孩童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挣动,宗徐昨夜草草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她抓了一手的鲜血,不禁愣住。

宗徐看她渐渐冷静下来,道:“我们要快些,才能找到人回来救你二哥。”

晏宁躺在那草原上,浑身骨头都叫嚣着疼,腿也疼。

这一番打斗过去,天光已经大亮,这草原上看天幕,果真是比为望山上高远。

晏宁神志已经有些涣散,似看到父亲和大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己斥道:“就算是四郎,也没有这么容易被抓住的!”

又似看到萧惜,那少年脸色冰冷,将幂篱放下来。

萧惜,萧惜。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连胸口都觉出痛了。

不知他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少年,他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他讲,却每每言不由衷。

他向北行了这么远,早已看不见为望山那巍峨的山峰。

晏宁闭上眼睛,终于放任自己落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并没能昏睡多久,便被叽里呱啦的胡语吵醒了,晏宁动动手指,知道自己手脚都已被绳索捆了,剑也不知被扔到了哪里去,他挣扎着睁开眼睛,那胡人们讲话的声音更大了。

大概是在商量着怎么处理自己吧,做了砧板上的鱼肉,晏宁还能乐观的想。

那些胡人面色不善,见他醒了,一个老人走过来,用不流利的汉话问:“为什么要杀我们的武士?”

那地上冰凉,晏宁已经冷得打摆子,缓了一缓道:“他们劫走了我家妹子。”

晏宁不知他们到底讲不讲道理,但气势上不能露怯,故而理直气壮的看着那老人。

那些胡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晏宁之前腿上中了一箭,虽然那射手也不高明,伤口不深,但流了不少血,如今冷得已是瑟瑟发抖,阵阵头晕。

那些胡人明明在他耳边讨论,他却觉得有些遥远。

大概是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那老人向他道:“我们不知他们为何掳走你妹子,但他们也未对你妹子下杀手,你们却杀了王城来的武士,还纵马踏伤了我们的孩童,我们不能放你走。”

看来还是讲道理的,晏宁心下稍安,只要拖得时间,总会有人来救他。

他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